Dourl

Ormi冲丫

【诺顿水仙】Leaves of Grass

起名废直接挪了片名。

草叶里面那对别扭双胞胎兄弟同人,过分解读有,原创情节和对话有。

没有看过这部片子的姑娘,路过买个安利吗!两个口味的诺顿呢!



 

1.

 

他做了一场梦,梦里他躺在一张惬意的水床上,浅眠着。


窗外鸟儿悦耳的啁啾就好像近在耳侧,清风阵阵卷过洁白的窗纱,带着和煦的阳光落满房间,有一丝缠绵的暖意。

 

有人来到了他身边,弯下腰,伸出指头逗弄他的面颊和耳朵。在听到他不满的呓语时,咯咯笑了。

 

他嗅到须后水清爽的味道,还有来人呼吸间吐露的草叶芬芳;抬起眼皮,看见了一张英俊的脸,和一双清火如炽的深邃眼眸。 

 

空气里洋溢着愉悦的分子,他举起手触上那张干净的面庞,浅浅地笑了。

 

在美梦坍圮为现实前,索取最后一丝温存。

 
 

2.

 

今天是Bill Kincaid出院的日子,只有他的母亲Daisy来了。

 

他们一前一后走到车旁,他拒绝了Daisy的搀扶,勉强坐进车里。

 

他拉开安全带,当系带越过胸口时,他动作一滞,被牵动了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
 

不久前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上还插着一支弩箭,不容抗拒地从后背整个穿透他的身体,再从胸膛中央冒出尖尖的头来。离心脏仅一英寸,离脊柱只有几厘米,差点要了他的命。    

 

这深切的伤口,使他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都不得不留在这曾深恶痛绝的地方。

 

他自嘲这是俄克拉荷马的特色。

 

南部灿烂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倾洒在他们身上,有点燥热,有点焦灼。

 

“伤口还疼吗?”Daisy问他。

 

“还行,谢谢。”他的回答礼貌却疏离,好像不管对方问了什么问题,他都会以同样的语气给出同样的回答。

 

并排沉默了半晌,Daisy哑着嗓子说:“回家吧。”

 

他点点头,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。

 

他想起来,他这次之所以会愿意回到久违的俄克拉荷马,也与一支弩箭有关。

 
 


在变故发生之前,他曾是名前途大好的古典哲学教授,在工作上以及学术界都享有良好的声誉,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他人难以企及的成绩。

 

剑桥大学的Sorenson院长与他有过一次私人会面。尽管对方对他卑微的出身以及家族犯罪史颇有微词,但在得知他有离开布朗大学的打算时,还是抛出了诱人的橄榄枝。他们不仅邀他到剑桥任职,还允诺会让他在法学院创建一个新系。

 

他受宠若惊,答应会考虑。而第二天,一通历尽曲折才从俄克拉荷马打来的电话瞬间扰乱了一切,让那些他曾义无反顾抛下的过去重新回到他的生命中,再也无法视而不见。

 

“Brady,”电话那头的人说到这个遥远的名字,他本能地屏息,“Brady被人谋杀了,凶器是一把弩弓。”

 

他过了好几秒才过滤完这句话,然后像是陷入泥沼当中一样,带着清晰的意志,由着自己一点点逼近死亡。

 

他想起他那犯罪与毒品横行的故乡,早死的父亲,不负责任的母亲。

 

当然,还有那本该是这世上同他最亲近的人,他的双胞胎弟弟,Brady Kincaid。

 

3.


他当天便登上了回到俄克拉荷马的航班。


从知道弟弟的死讯起,他既没有流泪,也没有崩溃,冷静得一塌糊涂。


他带了一本书在飞机上看,邻座的乘客有点聒噪,他本着礼貌,耐心地与之交谈。这名乘客叫Ken Feinman,以前是一名牙齿矫正医师,现在准备重操旧业,好养活妻儿。他能从对方佯装轻松的口气中感受到生活的压力和不如意,甚至是一点愚钝,还有对他不自然的奉承和刻意亲近。  


Feinman在妻子的提醒下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,他再把注意力放到书上时,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。


他很多年没见过Brady了。他想要过上正常的生活,俄克拉荷马的一切都是阻碍,所以他舍弃了那儿的所有,包括他亲爱的弟弟。


在这次意外发生之前,除了Brady那张同他如出一辙的脸,以及玩世不恭的性格之外,什么都已经变得模糊。可现在,每时每刻都有Brady的片段涌现在他眼前,如同在观摩一场支离破碎的默戏,只有他一名观众,被寂静孤独的氛围所笼罩,呼吸都变得奢侈。


看进眼里的单词晕开了形状,浑浊的色彩取代了所有。他想起童年那些暴雨雷鸣的日子,他蜷缩在壁橱里,死死捂住耳朵,却停不住不安的颤抖。Brady和他不同,Brady喜欢这样的日子。只有在这种时候,他才是兄弟俩中更厉害的那个,而他的哥哥,也会比往常更依赖他的陪伴。


还有那些青涩的少年时光。他们第一次抽大麻,就是和彼此在一起,分享那复杂的心情和奇妙的体验。Daisy当时也在,而且就是她教会他们的。有一段时期,他抽得很凶,思考得越多,越是停不住。Brady见他这反常的模样,问过几次,得不到答案便不了了之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的迷惘和失控,正是他为了过上现在生活所做的挣扎和抉择。


那时无论做什么,他们都在一起,尽管性格有着天壤之别,他们总能协调好。如果不顾他的狠心,他对俄克拉荷马唯一的留恋就只是Brady。


可惜现在连那唯一的不舍,都不复存在。



 

Brady的好友Bolger亲自到机场来接他。Bolger也是Brady的合作伙伴,两人一起从事大麻生意。

 

他想,Brady的死和他们在贩毒生意上的纠纷一定脱不了干系,但他并不想介入,参加完葬礼他就离开。


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车程,在途径布罗肯鲍时,他们下车,到一间小便利店买水喝。


这次归途的险恶就是在这儿拉开了序幕。


他一走进便利店,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盯上了他。他被当成了Brady,那些人不顾他的解释,暴揍了他一顿。Bolger带着枪赶来,但带头的人还是一脚把他踩晕了过去。


他在昏睡中嗅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,睁开双眼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因为太过靠近而无限放大的脸。


那是一张称得上好看的脸,和他一模一样的五官,皮肤粗糙一些,带着细小的伤痕,留着胡茬。头发比高中时期长了一些,发尾搭在脖颈上,发色比他浅上一度,在阳光下是好看的金棕色。


“嘿,老哥。”那人见他醒了便扯开大大的笑脸,“见到我开心吗?”


“什么!”他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,要不是Bolger眼明手快拦住了他,他早就一拳揍到了那个嬉皮笑脸的人脸上,“你疯了吗?”


Brady在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中闪到了一边,反复提醒Bolger抓好他,还威胁道,如果他不冷静,Bolger就不会放开他。


他大力挣扎着,怒不可遏地说:“你让Bolger告诉我你死了,被该死的弩弓射死了!”


“好吧,我很抱歉。”Brady的口气显得毫无诚意,“但我别无选择。如果我和妈妈之中不死上一个,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见我们一面。”


“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打给电话给我,告诉我你希望我回来吗?”Brady的理由平息不了他的怒气。他以为Brady死了,丢下了所有工作,长途奔波回到俄克拉荷马,被两个陌生人一顿暴打,而这些不仅都转瞬成空,还成了笑柄。


他挣开Bolger,起身就往门口走去。


“别走,留下来过周末吧。”Brady说。


“不可能。”他再决绝不过,“你所做的这一切既残忍,又不负责任。我现在就要离开。”


“我只是想见见我亲爱的哥哥,这有错吗?”Brady反问道,“你知道为了搞到你的电话我费了多大劲吗?而且就算我打了你也不会接。就算你接了,你也会拒绝我。我说得对吗?”


他沉默了。


“你说我说得对吗?”Brady又问了一遍。


他的身子尴尬地晃了两下,抿紧双唇,又舔了下干涩的唇瓣:“……没错。”


Brady凝视着他,眼里积满了复杂的情绪,他说:“Billy,我和妈妈又不是坏人。”


“我知道你们不是。”他赌气地看了Brady一眼。


“你得去养老院见Daisy一面。”Brady说。


尽管Daisy在这个年纪就把自己送进了养老院让他大吃一惊,可他还是退缩了:“我、我不能去。不能。”


“难道你宁愿让她坐在那里,盯着院子发呆,孤独终老,也不愿意去见她一面吗?”Brady把双手撑在了腰上,投来抵触的视线,“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,让你这么痛恨?你无法容忍你的故乡,你的家庭,甚至是我,可这是为什么?” 

 
他在仓皇间摆出了大学教授那一本正经的架势,说教似的一字一句道:“听着,我不恨你们,真的。我只是想要过上有规律的生活。我崇尚那些几世纪前睿智的思想家们提出的哲学观点,我……”


Brady忍耐着他的自我辩解,最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,说:“我他妈就让你在艾达贝住上三天而已。”


他摒了口气翻了几下白眼,又低声咒骂了一句。


“我会留在这里过周末。但我绝对不会久留,知道了吗?”


Brady一扫阴霾了,像是刚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一样,再自然不过地朝他踢起脚来,同小时候一样想和他打闹。


他躲了开去,头疼地说:“嗨!别闹了,天哪。”

 
 

4.


草草和解过后,Brady兴致冲冲地带他去参观他的大麻培育室。


这间约两百坪的平房里栽种有上千株大麻,从幼苗到成熟的大麻应有尽有。Brady用水培法培育出了新一代的杂交克隆品,用机械设备严格管控温度和光亮,形成一条完整的原料生产线。


Brady给他介绍培育室里的工作原理,电子数码平衡系统和不定时螺旋系统让他如坠云端,但他着实对Brady的思考能力和创造力惊叹不已。


他抱着双臂,第一次热切地省视Brady,脸上挂着掩不住的赞赏: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


“你听见了吗,Bolger!”Brady扭头就冲不远处的好友喊道,“我们让大教授都无语了!啊哈!”


他倒是对Brady得意忘形的模样感到十分亲切。


“我培育了新的品种,你要尝一点吗?”Brady挑了挑眉。


“不。”他拒绝得很干脆,“我靠思考谋生,必须保持清醒。”


等他们回到后廊,Brady就用带着南方口音的英语不断劝诱他。他的弟弟说话时总是几字一顿,衔接以夸张的起伏音,还有着千奇百怪的语病,这些特性加在一起,估计世界上只会有一个Brady Kincaid。


最后他实在架不住Brady的软磨硬泡,接过了送到面前的水烟壶,喃喃道:“见鬼,我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。这真他妈蠢死了。”


“你上次抽是什么时候?”


他笑了一声:“研究生的时候。”


“那这次肯定会放倒你。”Brady信誓旦旦地说。


就像Brady说的,这种大麻的味道是他尝过最纯正的,也是劲头最强的,他的生理反应再诚实不过,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都没回过神来,快感一波波袭来,他应接不暇。


Brady还有其他盘算,见他已经神志不清时,才转入正题。    


这跟一个叫Pug Rothbaum的犹太毒枭有关,他在布罗肯鲍挨揍时也听到过Pug这个名字,揍他的男人说Brady欠了Pug一大笔钱。事实也是如此,Brady说他是Pug的原料供应商,而培育室里昂贵的设备也是Pug借钱给他搭建的。但事情还没那么简单,其中还掺杂着地盘争夺,和复杂的利益关系。

 

“我明天得去塔尔萨见pug一面。”Brady说,“我要你装作我的样子,去养老院探望妈妈,让治安官误以为你是我。这样我就能安心解决和Pug之间的问题了。” 


“没门,Brady。”他说,“而且我们的样子早就不像了。”


“Bolger说你一进布罗肯鲍的便利店,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了我。”Brady说得煞有介事,“只要我刮了胡子再剪个头发,没有人会发现。”   


“所以Bolger才带我去了布罗肯鲍,所以帮你作伪证才是你骗我回来的真正原因?”他恍然大悟,消退了的怒意再次上涌,“我发誓,Brady,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原谅的。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?要我怎么样你才会满意?”


“Bolger说是你要去布罗肯鲍……”


“我果然不该留下,鬼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我。”他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来。


“我不想再过现在这种日子了,Billy。”Brady拦住了他,乞求道,“我必须去找Pug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
“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。你当初明明可以选择和我一起离开,抛下这儿的一切,可是你没有。”


“因为我和妈妈都做不到你那样的绝情!”他的话激恼了Brady,Brady拧着眉,挡在他面前,“虽然你丢下了我,我还是拼命想要离你近一点。我希望知道你的近况,却不能像其他兄弟一样打电话给你,亲眼见到你。我只能去买有你报刊杂志来看。你的所有文章,就算再艰涩再枯燥,我都翻着字典,逐字看完了。我还知道你总是穿浅蓝色衬衫,深色的毛衣背心,你就算拍杂志照也是那么穿,那样子真他妈好看极了。但是,你对我的生活又了解多少?”


这个问题,一直到了Brady真正死后,才沉重地扣击到他心头。


那是在去布罗肯鲍处理大麻设备的路上。Bolger不经意告诉他,Brady曾跟他一起坐过两年牢。


他对此一无所知。


在聚集了全地区最残忍的罪犯的监狱里,只有不断为自己的生存忍受毒打或者奋起反抗。Bolger说,他和Brady身上都因此留下了平不去的疤痕。还有当初要不是Brady在牢里不顾自己安危,替他挺身而出,他早死在了牢里。


那是Brady一生中最黑暗、最痛苦的时光。但是他不仅没有像Brady曾给予他的陪伴一样陪伴Brady,甚至没有送去一句话的关心。他选择了一个人的生活,这种生活尽善尽美,就是容不下他的弟弟介足。而Brady也是,倔强得从来不愿开口,不知是因为害怕他会离得更远,还是因为自尊心。


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Brady总说他别无选择,因为很多时候摆在他面前的事情根本没有退路。


Brady死了,他的人生也跌到了谷底,可他还是抱着可笑的理想主义,希望修复这个混乱堕落的世界。


布罗肯鲍那些杀人越货的混蛋是永远不会讲道理的,他们回应他的,只是一支弩箭而已。


这支差点夺走他生命的箭,和Brady中弹的位置几乎一样。不同的是,他活了下来,Brady却没有。


Brady渗进这片土地里的鲜血,好像在他的足底生了根,使得他再也无法迈出离开的第一步。



5.


这世上有许多事是命中注定,又有很多事巧合得过分。


比如Brady的命运,或许在比他晚几分钟,降生在这个扭曲的家庭时就无法更改。Brady同他一样从父亲那儿继承了过人的智商和天赋,然后走上了Kincaid一家犯罪的老路,悲剧收场。


而说到巧合,他怎么也想不到,他在拥挤的经济舱里碰到的那名犹太人,Ken Feinman,会是几天后夺走Brady生命的人。


这还是要归咎到Pug的问题上。


他最终答应给Brady打一天掩护,然而Brady所谓的“解决问题”,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抢先杀掉Pug。


Pug在当地的犹太人群体中有着极高的声望,而Ken Feinman,这个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、又恰巧在塔尔萨见到了Brady的男人,参透了Brady自以为高明的替身计谋。


于是Feinman只身一人怀着满腔热血,带着一把填满达姆弹的手枪,来到了Brady家。不是为了替他敬重的Pug报仇,是为了狠狠敲诈上一笔。


好在Feinman只是冲动的孬种,他只上去三言两语的劝说,就接手了那把上膛的手枪。


他疲惫地招呼大家回屋子里去。


Brady不甘心让Feinman离开。他上前两步喊了一声,或许想威胁对方保守秘密,但犹如惊弓之鸟的Feinman一把抄起旁边的猎枪,想也不想就扣动了扳机。


他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,朝那伤害了Brady的人放了一枪。


Feinman当场就死了。


他死死盯着Feinman倒下的位置,发现生死原来就只是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,而且不仅是你死我活,还要玉石俱焚。


他像是一尊石像楞在那里,是Brady用最后一丝力气叫醒了他。


Brady的胸前中了一弹,平躺在地上,Daisy托着他的脑袋,血染红了她的双手。


他在Brady身旁蹲下,Brady抢走了他手里的枪。鲜血已经不再处于喷涌状态,胸前暗红的边缘还在不断扩大,来不及被布料吸收的血液淌过Brady细长的脖颈,汇成一道道残酷的痕迹。


他看着Brady虚弱的模样,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和愤恨。


Brady用自己的衣服抹去了哥哥的指纹,然后把枪攥在了手心里,用断断续续地声音告诉他:“好了,哥哥。记住,你没有杀任何人。”


这是Brady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 
 
 

6.


“Brady他……”Bill难得主动开口,出口的却是不成句的碎片。

 

Daisy转头去看她的儿子,目光深刻得仿佛想把他的模样永远镌刻在脑海里,再也不忘记。

 

在过去那么些年中,他和她有着完全平行的人生,唯一将他们维系起来的,只有血缘和残存的一丝感情。她爱Brady和他,甚至因为看不见、摸不着他,总把火撒在Brady身上,但是Brady又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她怀念他的人。她知道这些年Brady多么小心翼翼地压抑自己的情感,他对哥哥的感情是她这个母亲无法比拟的。这种感情,不可能是单向的,所以它造成了所有的恐惧、怨恨与悲伤,越是深重,越是折磨,痛不欲生。


“我一点儿也不想失去他。”Bill的眼眶湿润了,这是他在Brady死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哭,没有多少眼泪,却格外悲戚无助,好像是身体的另一半死了,苟活下的另一半早晚也会死去。


他从来没有告诉Brady,抛下与他有关的一切对自己而言多么难。他们一起长大的岁月是他最幸福、最自由的时光,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。然而这些感悟,这些悔过,因为他的冷漠和软弱,在以后的人生中只会是凌迟自身的刑具,时刻提醒着他,他亏欠Brady的一切。


Daisy深吸了口气,稳住了情绪,蹩脚地安慰说:“这不是你的错,Billy。”


“不,是我的错。”他说,“我曾因为你在我和Brady需要引导的童年忽视我们,而怨恨了几十年。但同样的,我也放任Brady毁了他的人生。我从来都没有提醒过他,甚至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,只眼睁睁看他走到了最后一步,看他死在了我面前。但哪怕是死,他都顶着我犯下的罪恶,可我却不敢为他辩解一句。”


Daisy的眼泪模糊了前方的道路,她把车胡乱停在了荒芜的公路边,本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坚定的拥抱,但她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了两根大麻烟,一支给了Bill,一支留给自己。

 


7.


他对Brady最鲜活的记忆,停留在了他第一天抵达故乡的夜晚。


那晚Brady为他筹备了场聚会,散场后,Brady领着他去睡房。


色彩斑斓的串珠门帘在被碰触后,塑料珠子不断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。


“进来吧。”Brady满意地打量了一眼房间,又看了身后的他一眼,咧开嘴笑了。


他那晚没少抽大麻,昏昏沉沉的,脑海里一直反复着Brady坐在三五人群中,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情景。那时他抱臂斜靠在门柱上,享受着清爽的夜风,眯着眼睛细细去看Brady。Brady不时会抬头看他一眼,得意地冲他挤眉弄眼,然后继续拨弄琴弦。 


“看看最精彩的部分。”


Brady说着,打开了一盏散着刺目黯蓝光线的灯,霎时间屋内所有浅色的装饰都染上了一层荧光,墙壁上挂满的奇异古怪的装饰画让人误以为撞进了异世界一般,点缀在墙壁表面耀眼的星光之中,美不胜收。


“有些东西是我们以前房间里的。”他目瞪口呆地走了进去,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个惊喜。


“当然,我都没有丢。就和有些我在路边捡来的原版物什摆在一起。”Brady说。


他恍惚地置身于其中,沉湎于这不可思议的场面,那些廉价的、古怪且老旧的东西在装点下焕发了新生,唤起了他与Brady一起度过的岁月里的点滴。


“快坐到床上。”Brady带着不易察觉的预谋说。


他听话地坐下,在臀部接触到床面的下一秒,就完全失去了重心,双脚腾空猛地向后栽去。他赶忙张开双臂稳住身形,身体下面的水床在几个不同的着力点间晃荡着。


他还未来得及换下满脸的莫名,Brady就猛拍了一下手掌,乐不可支道:“这招够致命吧?”


他撇撇嘴,一边听着Brady夸夸其谈,一边摸了摸那微凉的床面,困倦的感觉一下子袭来。


Brady的招数还没使完,转身从柜子上拿起一张旧唱片,献宝似的给他看封面,说:“还记得它吗?”


Little Feat,上世纪七十年代出品,他们曾经挚爱的乐队。


温柔舒缓的音乐经由唱片机盈满房间,与周遭忧郁静谧的蓝交织在了一起,美梦一般惬意。


他伴着音乐声缓缓倒在了床上,折起双臂垫在脑后,闭上了眼睛。


Brady一直没走,站在那儿看着他,热烈的目光好似有温度一般,就算看不见也能感知得到。

 

过了一会儿,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睡着时,Brady坐到了床边。

 

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望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千头万绪的情感从心底接连不断地膨胀开来,有种像是要爆裂、又怅惘若失的感觉。

 

对方脸上的专注让他发现,这是这么多年间他们头一次这么平静轻松地相处。

 

“别以为这样讨好我,我就会答应你的鬼计划了。”他努力用平静的口气说。

 

“我们先不谈这个。”Brady打断了他,他们两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。

 

他看不出Brady眼中海洋一般的幽蓝色泽,他们就置身其中。但他发现那双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,温柔地塌陷了一块,而他则不由自主地想填补到那个缺漏中去,好似那里才是他的归宿。

 

Brady带着试探俯下身来。

 

他一言不发,摸不清自己的情绪。即将发生的和之前发生的所有一样,都是那般突兀,可在一定程度上,又顺理成章。

 

他的沉默助长了对方的勇气,他能够感觉到Brady克制的鼻息拂在他的鼻尖上,耳边略带鬈曲的头发搭在了他的耳畔,亲密得像是两人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光一样。


只差那么一点儿了。


在最后一秒,Brady转了方向。


一双颤抖却炙热的唇瓣轻柔地贴上他的额头,落下了一个满是遗憾的吻。


这个姿势他们维持了很久,或许也就几秒钟,他记不清了。


Brady支起了上身,他在模糊的光晕里只能看见对方身形的剪影,直到Brady站起来,退到了一旁。


他当时觉得Brady就像是别扭的少年一样,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,鼓足了勇气,却总在最后一刻泄了个干净。


他故意不说话,仿佛让Brady多煎熬一秒,他就能获取多一丝的快感。


他想时间还那么长,他想他们可能是被暧昧的灯光冲昏了头脑,或者那只是个恶劣的玩笑。他不是非得在一天之中感悟完生老病死、苦辣酸甜,好把自己控制情感的理念毁得一干二净。


这会是个转折点,但这不是结局。他告诉自己。


Brady走到了门边。

 

在离开前,Brady停住脚步,回过头来。而他隔着满眼的虚无,看见了Brady脸上的笑。


“我很高兴你在这里,Billy。”


Brady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仿佛把房间里所有的温情,所有的用心,都纳入了短短一句话中。又好像压缩了两人之间缺漏了几千个日夜的惋惜一样,一点点触动都弥足珍贵,却又生怕一不小心,就打碎了这镜花水月的幸福。


于是他把所有奉到他面前,却不敢奢求回应。

 
 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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